道安随笔 2025年11月27日 星期四
文字及整理 | 中霖
上午主课，领同学们读《乐记》选文，也不知孩子们能领会几分。
圣人之学，不是靠死记硬背，关键在心领神会——而这是最大的神通，人人生来具有的能力，但千万不要夸大和误用。生在这个年代，最大的好处就是思想无禁区。当然，新闻媒体一定会有管制，但私下讨论，不用担心“文字狱”。然而，不需要政府的管制，你自己常常作茧自缚。这个最可惜！
知识分子一向看不起不识字的百姓，譬如，刘禹锡在《陋室铭》中就自鸣得意地说：“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其实，读书人的“所知障”更严重。
下午天气好，衡水湖畔，有老人在抖空竹，有几位民工模样的百姓在用浆划船，中间有位大姐放声歌唱。幸福就这么简单。每每看到这样的情景，都很感动。百姓最质朴，容易轻信人，故聪明人非但不爱护他们，反而常去愚弄和利用他们。政客如此，资本家如此，为权贵服务的知识分子亦如此。所以，孔子感慨道：“先进于礼乐，野人也；后进于礼乐，君子也。如用之，则吾从先进。”
圣人之心，与“野人”之心相通，与孩童之心相通。一点也不神秘，但生命本身是一件神奇的事儿，非常不简单！
试问：“我”从哪里来？
“我”从“无”中来，“无”中生“万有”。“有”又皆化为“无”。西方哲学家苦思冥想的问题，在中国古代圣人那里，三言两语就给“化”了。譬如庄子有言：“六合之外，圣人存而不论；六合之内，圣人论而不议；春秋经世先王之志，圣人议而不辩。”好一个“存而不论”，就避免了宗教的偏执和冲突。
有同学问我借《传习录》，说1月去贵州修文祭祀阳明先生，雷蒙老师让他们提前做点准备。阳明是距离当今时代最近的一位圣人，阳明可学也，是因为他在书院讲学，听众常有贩夫走卒、引车卖浆之流。因为良知本有，故人人可以成圣，内圣外王之学，无非“致良知”而已。
但学术界对阳明误读很深，古时腐儒称阳明为狂禅，今日学者称其为“主观唯心主义哲学家”。其实，读读庄子的《齐物论》，对我们领会阳明之真精神，大有裨益。选摘《齐物论》部分句子如下，供同学诸君参阅：
道隐于小成，言隐于荣华。故有儒墨之是非，以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欲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则莫若以明。
物无非彼，物无非是。自彼则不见，自知则知之。故曰：彼出于是，是亦因彼。彼是方生之说也。虽然，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方可方不可，方不可方可；因是因非，因非因是。是以圣人不由而照之于天，亦因是也。是亦彼也，彼亦是也。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果且有彼是乎哉？果且无彼是乎哉？彼是莫得其偶，谓之道枢。枢始得其环中，以应无穷。是亦一无穷，非亦一无穷也。故曰：莫若以明。
其分也，成也；其成也，毁也。凡物无成与毁，复通为一。唯达者知通为一，为是不用而寓诸庸。庸也者，用也；用也者，通也；通也者，得也；适得而几矣。
名实未亏而喜怒为用，亦因是也。是以圣人和之以是非而休乎天钧，是之谓两行。
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既已为一矣，且得有言乎？既已谓之一矣，且得无言乎？
夫大道不称，大辩不言，大仁不仁，大廉不嗛，大勇不忮[zhì]。道昭而不道，言辩而不及，仁常而不成，廉清而不信，勇忮而不成。五者圆而几向方矣！故知止其所不知，至矣。孰知不言之辩，不道之道？若有能知，此之谓天府。注焉而不满，酌焉而不竭，而不知其所由来，此之谓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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