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仁,同学 与 同志

学习日志2025年10月17日星期五

天与火,同人;君子以类族辨物。
——《同人卦·象辞》

7月7日,人民日报在评论《称呼与风气》中指出:呼吁“同志”称呼重归主流,这是风气重归淳朴的表现。该评论文章写道:

曾几何时,招呼人无须刻意措辞,一声“同志”便可,听者坦然、舒泰。后来,经济发展、文化多元,称呼也花样百出,“先生”“小姐”“老板”满天飞,开初尚觉新鲜,久之不免腻味,尤其是“小姐”这一称呼,常给人轻薄之感。如今,“小姐”似乎被“美女”取代,后者也逐渐失掉了赞美之意,变成了泛称。

称呼自有其潮流,随时代而动。譬如“同志”,在民风淳朴的年头,人们不论是在工作中,还是在生活里,都讲究人人平等,因而“同志”这种一视同仁的称呼也被长久使用,且“同志”也有志同道合之感。再如“师傅”,使用的时间也不短,于我个人而言倍觉亲切。我年轻时在机务段当过3年机车钳工学徒工,满师后又独立干了一年左右车辆修理活计。当时,早我几天入行的师兄师姐,我见了一律都得叫“师傅”。在技术为先的机车维修一线,学艺是头等大事,称呼关乎传道授业的礼仪,自然马虎不得。“师傅”之谓,是对有一技之长劳动者的尊称,也是对德厚者的敬重。几十年之后,虽然热火朝天的劳动场景已远去,但是这声“师傅”,我沿用至今。我想,只要对方形容不轻慢,精神不委琐,不论老少,皆可尊称一声“师傅”。

虽然称呼各种各样,但人们心中还是有杆秤。譬如遇事找警察,这时人们一般定要叫一声“同志”,不会唐突称什么“帅哥”“美女”。由此而知,情急之下,人们的基本共识还在:矫情使人尴尬,虚假令人讨厌,唯有实在、得体才受欢迎。

有关称呼,我记忆犹新的还有一件事。那是我原先插过队的地方,一位在公社工作近十载的干部将调往别处,乡里有位擅长词章的田舍翁,代表乡亲作诗送别。这位干部曾任公社党委秘书,自排官气、平易近人,与群众同甘共苦,且为人公正廉洁,为大伙儿办了不少实事好事。乡亲们平日只称一声“陈秘书”,朴实、直白。陈秘书离任之日乡亲赋句赠别,足见寻常称呼才包含深厚的情感,称呼越是直白,感情越是亲近。

孩子们可能以前没怎么注意过“同学”、“同志”、“同事”、“同仁”等称谓的本义,藉此稍作梳理:

同学者,有同窗之谊也,简单而言,是指在共同环境下一起学习的伙伴。在古时,则突出同师受业之意。最早《庄子·知北游》有:“妸荷甘与神农同学于老龙吉。”

同事者,有共事之谊也,原指相与共事、执掌同一事务之人;后指在同一单位工作的人。鲁迅《彷徨·在酒楼上》里有:“那上来的分明是我的旧同窗,也是做教员时代的旧同事。”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朝夕相处,日久生情,自然不过。但比感情更深一步的是有共同的志向,呼应默契的精神品质。故又有“同仁”、“同道”、“同志”等称谓,与“同学”、“同仁”有微妙的不同。譬如,同仁者,有一视同仁之意,又指同行仁德者,比“同事”一词更有精神性。

而同志者,一目了然,本义为志同道合者,然而如今却被赋予了新的意涵:在非正式场合,“同志”也被用来指代同性恋者。据说,这源于1989年林奕华筹划的首届香港同志电影节。令人唏嘘!

《国语》曰:“同德则同心,同心则同志。”《后汉书·刘陶传》曰:“所与交友,必也同志。”1921年,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党纲中规定:“凡承认本党党纲和政策,并愿成为忠实的党员者,经党员一人介绍,不分性别,不分国籍,均可接收为党员,成为我们的同志。”这是中国共产党在正式文件中最早使用“同志”一词。

革命战争年代,一句“同志哥,请喝一杯茶”,唱出了根据地百姓对中国共产党的诚挚感情;和平建设时期,一句“党员同志先上”,让人看到的是共产党人先天下之忧而忧的情怀与担当。毛泽东曾表示他最喜欢别人称他为“毛泽东同志”。1951年,毛泽东在审阅李达撰写的《实践论解说》一书时,将书稿中出现的“毛主席”字样,通通圈去,改为“毛泽东同志”。1959年8月3日,毛泽东致信刘少奇、周恩来、彭真、杨尚昆等人,建议党内一律用“同志”称呼,不要以职务相称。

周恩来最喜欢的称谓也是“同志”。一天,周恩来刚刚走出办公室,身边的工作人员走上前来说:“总理,有几件事想向您汇报一下。”周恩来马上打断他的话,很郑重地说:“不要叫总理,我们党内还是称‘同志’好。”20世纪60年代,有一次周恩来在广州开会,有位曾在八路军重庆办事处工作过的普通工作人员专程赶来看望他,并亲切地称他 “恩来同志”。周恩来特别高兴,对大家说:“这位同志保持了当年的好传统,很好,在革命队伍里,大家永远要以‘同志’相称。”

同学、同事,今后未必能成为同志,在《重读毛泽东》一书中,就有这么一段描述:

毛泽东青年时代的兄弟中,还是有“俗人”、“空谈家”和“政治浪漫派”的,并非所有的“兄弟”都可以成为政治上的“同志”。

1921年3月,新民学会的主要成员萧子升从巴黎经北京返回了长沙,萧子升就是那个与毛泽东一起徒步考察了湖南5县的同学。萧子升与毛泽东、蔡和森被称为“杨门三杰”,只不过,杨昌济临终向章士钊推荐的救国人才中,没有萧子升。

萧子升是第一批赴法勤工俭学的成员,也是新民学会派往北京联系赴法勤工俭学的代表,他生性温和而懦弱,被毛泽东戏称为“萧菩萨”。

不过,萧子升很得李石曾的信任,并担任了李石曾的秘书。1927年,李石曾成为蒋介石发动反革命政变的主要支持者之一,随即成为蒋介石政权里的高官,他提拔萧子升做了农矿部政务次长。

分别仅仅两年,毛泽东、萧子升二人发现他们彼此的思想和境遇发生了截然相反的变化。他们彻夜长谈,最终因为不能取得一致的意见而相对流泪。

萧子升曾经说:“他(毛泽东)能够征服他的听众,并使他们着迷。他具有一种说服别人的可怕的力量,很少有人能不被他的话语所打动。”但是,这一次,萧子升没有被毛泽东打动。

毛泽东认为,要改造中国,就必须改造中国的制度。不能离开劳动者的权利空谈“人权”,欲求众生平等,必求劳动者的解放,必须通过斗争的方式。为了劳动者的解放事业,我辈需勇于牺牲。

而萧子升依然坚信无政府主义。他认为任何政治组织里都没有个人自由,要保护个人自由,就不能服从政治组织,服从政治组织就没有个人自由。政治组织无论大小,都要牺牲一部分人的个人意见,这种牺牲尚且是“小牺牲”。改造政权会引发革命,而革命会带来更大的牺牲,他宁愿没有牺牲,通过文化和教育的逐步改良来获得后代的幸福。

毛泽东嘲笑他说,这种理想一千年也不可能实现,不能实现的理想等于空说,说来说去,他就是怕苦怕死而已。现代社会大生产离不开强有力的组织,无政府主义只能加剧中国一盘散沙的现状。

萧子升则回答,“人皆怕苦怕死,我死无益,我也不想去组织劳工,更不想把自己降格为劳工。你既说我空说,那我愿意等一千年,愿意空说一千年”。

直到1921年夏天他们还在争论,他们一起搭船离开长沙,在船上继续争论。萧子升回忆说,最后一个夜晚,他与毛泽东同床而睡,谈到黎明,毛泽东仍在说服他参加那个决定历史命运的会议。毛泽东对萧子升说,如果全力以赴,共产党在30年至40年的时间里,就能统治中国。

历史证明,毛泽东的预言极为精准,但当时的萧子升认为,这不过是天方夜谭。那天乌云密布,山雨将至,两个赤诚的兄弟从洞庭湖出航沿江而下,毛泽东和萧子升共处一个舱室,毛泽东睡下铺。第二天一早,萧子升醒来时,他发现下铺空着,当他走出舱室时,看到毛泽东独自站在甲板上,手里拿着一本《资本主义制度大纲》。

萧子升在武汉中途下船,替李石曾办事去了。毛泽东则继续航行去了上海,毛泽东、萧子升二人从此分道扬镳。

萧子升后来说,他当时知道那次毛泽东去上海是为了参加一次会议,但他并不知道这次会议就是中国共产党的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他也不像毛泽东那样认为这次会议很重要。

……

中共一大的13个党代表里面,最终有7个脱党。然而,今天我们似乎并不能说,他们当时做出脱党的决定不是出于理性选择。

如果理性选择是趋利避害,那么,在血与火的考验中,脱党的选择就是理性的。如果理性选择是保存自己,是如萧子升那样不愿放弃个人自由,那么,选择在1921年、1927年和1935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就是完全不理性的。

萧子升并不是简单地怀疑党派政治,事实上,他很快就加入了国民党,并且当上了高官。萧子升不听毛泽东的话,是因为在当时的萧子升眼里,中国革命怎么看都不像是理性选择。

真正的原因在于,在资本与权力面前,当时的中国共产党实在太弱小了。对于萧子升的理性选择,毛泽东多年之后做出了回答,因为中国革命是精卫填海,是夸父逐日,是愚公移山。而在萧子升等人看来,这些不过是浪漫主义的神话。

中国共产党成立不久,新民学会的成员蔡和森写了《中国劳动运动应取的方针》一文。他指出,在今天的世界“工人们不向资本家去卖力就只有饿死一条路”,因此,对于劳动者来说,资本主义就是死路,只有社会主义才是唯一的生路。什么是阶级斗争?蔡和森说,“敌对阶级之间,只有‘战胜’与‘战败’可言,没有‘调和’与‘妥协’可言”!

选择社会主义还是资本主义,这是生死抉择:为人类选择社会主义乃是生,选择资本主义则是死。在这个关乎人类前途命运的生死抉择面前,不容妥协、调和。而像萧子升这种妥协、调和者,历史终将证明:他的选择是没有出路的。

像萧子升一样,在许多人那里,是否参加共产党,关键在于究竟有没有看得见的好处。“其作始也简”,是说在那个时代,加入共产党的标准确实很简单,这个标准就是:你为人类、为中国之未来选择生还是选择死,你是否愿意为天下受苦的人牺牲自己。

历史证明,领导中国共产党改造中国的,并不是什么博学鸿儒,而是具有批判的思想、行动的意志、不怕牺牲的新青年。

建国后在一次与周世钊的谈话中,毛泽东重述了青年时代立下的宏愿——“为全中国、全世界受苦的人贡献自己的一切”,并追忆起新民学会的那些“同学少年”。

为人类而牺牲自己——这是马克思在17岁时所写的作文中立下的志愿,这也是第一批中国共产党人的信念。

为了人类和中国的未来,他们选择了牺牲自己。

1928年,新民学会的主要成员、中国共产党最早的女性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国妇女解放运动的先驱向警予因叛徒出卖,被国民党杀害于武汉。1931年,新民学会的主要创始人蔡和森因叛徒出卖,牺牲于广州军政监狱,年仅36岁。“向蔡同盟”是中国共产党历史上的佳话,蔡和森和向警予是中国劳动者永远的“爱人”。

1976年11月,新民学会的另外一个主要创始人萧子升病逝于乌拉圭。自从与毛泽东分道扬镳之后,萧子升一生都在逃避和“逃跑”,他最终逃到了南美洲。而这个“逃避者”晚年所著的书,深情地描述了与毛泽东徒步走遍湖南5县的经历。

1976年9月9日,毛泽东在北京逝世。毛泽东与萧子升生于同年,去世也在同一年。毛泽东奋斗了一生,而萧子升则空说了一世。毛泽东当年的这位“兄弟”,并未成为他的“同志”。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其作始也简,其将毕也必巨。”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今天看来,如果没有毛泽东,如果没有新民学会那些“同学少年”,如果没有嘴巴大得能塞进一个拳头的李立三,如果没有善于经营、胆大心细的蔡和森、易礼容,如果没有立志宁可一日不吃饭,不可一日不学习的“刘九书柜”(刘少奇),中共能否像毛泽东当年向萧子升预言的那样,用30到40年的时间取得全国政权,恐怕尚且是个未知数。

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没有长沙新民学会这些“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新青年,仅凭中共一大那13个代表,中国共产党的命运将是另外的一幅画卷。

毫无疑问,革命是惨烈的,政治是严酷的,但是,阶级斗争不容妥协,他们从来没有逃避惨烈与严酷。在信仰、真理、路线问题上,他们毕生都没有过丝毫的妥协与退让,因为他们不是哥们儿,不是利益相关者,而是为了真理而斗争的同志。

冀望夸父班少年、奉元班同学,今后能一直成为中华文化重建长征路上的同志!

【夸父班同学日知录选编】

◎今天去了四个地方,宝塔山景挺美。正好起雾,很有感觉(说不上来的,我称之为“感觉”)。之前徒步来过一次抗大,最最有感的,依旧是那句话:“妈,把我献给祖国吧!” 

◎今天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有一处:白求恩先生给聂司令的一封信,他反复叮嘱了司令,将自己用过的东西留给别的共产党员,但却对于自己国家那边没有过多交待,只是告诉他们,“我在这边很好,很开心,这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一些日子,不用担心我。”而在叮嘱完的第二天,白求恩先生就离开了人世,虽然作为加拿大人,却将自己最后一滴热血献给了中国的共产党,希望在自己走前还能再帮助他们,给他们留个纪念。

“得民心者得天下”,谁是正确的,大伙都看在眼里,若只为自己利益出发,引来的朋友也只可能是为了利益。

——欲动天下者,当动天下之心。……动其心者,当具有大本大源。

感恩!

◎最让我印象深刻的地方是延安革命纪念馆。纪念馆的门口有一座特别大的毛主席雕像,是一个叉腰的动作,特别经典。这就是当时毛主席在各地讲话的动作。当年没有麦克风,所以两手叉腰,为了能让更多的人听见。从门口一眼望去,毛主席屹立于中心,虽是主席,却因动作让人感受到一种亲切感,慈祥得像位老父亲,看着整个延安。延安是一座革命城,是革命的摇篮。这里不仅有鲁迅艺术学院、抗日军政大学等各种学校,这座小城还有着非同一般的“大诚”,所以每踩一脚都是当年先辈们留下的印迹。

这次“游学”让我对“革命”二字和“毛泽东思想”、“毛主席”有了全新的认识。毛主席真的是一位伟大的领袖,让中国走向了一个全新的黄金时代,“革命”中有很多先辈的牺牲,单从此来看就不简单。革命是一个时代的象征,更是中国人背后的精神凝聚。感恩“革命”给予中国的一切。

​(慧安、中霖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