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日志2025年6月23日星期一
昨天主课，请辛庄师范的几位成人同学结合自身体会，解读“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这句话。目的是让现场的大小同学感受一下，现代语文教育对我们意识的影响，以及“现代语境”与“传统语境”的落差，从而让我们觉察到“自我意识转化”这件事的重要性。
九点半之后的志愿者共学，分组讨论，想请大家就这一话题进一步辨明，可惜的是，大家落入到只是对《论语》的这句话的个人理解，或对刚才的所谓“教学方法”的个人认识。或许是因为抛出来的另一个话题——“为什么说伏羲是我们的人文始祖”太费脑子，导致后面的组长分享环节变得很辛苦，许多人忍不住打哈欠，甚至睡了过去。
中国人自古以来是注重教育的，“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这种教育观里面功利主义的色彩太浓，所以，就像有“过度医疗”这么一个词，我们也可以说在中国人的生活方式中，也存在“过度教育”的习性。——这不只是现代教育的问题，中国传统教育的弊病也是很深重的。因此，我们要“奉元”，回到那个够大的开始，才能别开生面。
为何大家喜欢用老子、庄子来纠儒家之偏，原因也在于此。爱读书，有机会识字习文，是好事，但读书、写文章是为了出人头地，获取功名，就偏离了自然之道。昨日主课，传葆同学也提到：“道者，自然也；德者，自明也。”因此，“载道之文”，“圣人之言”，因为教育者人心的偏差，也会变得味如嚼蜡，令人厌烦。——这不能怪孔子，也不能怪那些流传千古的“文言文”的作者。
如何古今会通？如何与古圣先贤精神往来？
——不是仅仅借助于“思考力”，而是要恢复“感”的能力。现场那么多人都已经困乏了，我们就要懂得节制自己的表达，尽可能言简意赅，或者讲点笑话，活跃一下气氛，而不是照本宣科。今天的孩子们挺可怜的，因为每天带领他们“学习”、“读书”的老师们，未必懂得“学习”，未必会“读书”，只是按部就班地照着教学大纲、标准答案，来填鸭式的灌输。调皮一点的孩子，还有精力叛逆，拒绝合作；而那些听话的孩子，渐渐地就将精力消耗殆尽，只能躺平了。
呜呼！中国的教育竟然走到了这步田地！
我不想在这里做激烈的批评。但事实如此，那么多活泼泼的生命，每天都在被禁锢，被伤害，于心何忍？
所以，为人父母者，不要做教育者的帮凶，而是要帮自己的孩子解套，帮自己的孩子恢复活力，多去广阔天地里奔跑、撒野，然后才可能安静下来，专心致志做他们喜爱的工作。
我们“学易”，不是钻研到浩瀚的“易学”里；就像“学佛”，不等于“佛学”。一个人不识字，也能开悟的呀，就如六祖慧能。——有人对此不以为然，说六祖是上等根器，所以他容易开悟，而我们是普通人，只能慢慢来——这样的“意识”本身就是自我设限，为自己留后路，很要命！
首先，要看得起自己！圣人之心，人皆有之。“学习”，要从天赋的明德（良知）出发。所以，在成长的过程中，一边做加法，一边随时做减法，不要将知识当作包袱。在鲁迅笔下有一个著名的书呆子，叫做“孔乙己”；我看今日中国的中小学和大学里面，书呆子也不少。害人慧命啊！
其次，要会玩。大家都很欣赏和崇拜王镇华老师，觉得这样的儒雅的读书人、这样的谦谦君子在大陆很少见，在镇华老师面前，不由自主会生恭敬心。但镇华老师也有调皮的一面，也会在师母面前撒娇。他将自己定位于“传授中国文化的老师”，实际上就不得不“道貌岸然”，很孤独的呀。在这一点上，我建议大家不要学成镇华老师那个模样，而是像刘森老师那样，更轻松。刘老讲“我不是谁的老师，我一辈子做学生”。就像韦华校长在集贤村，田孝梨社长给他看当年刘老留下的笔迹：
“我来集贤西村古乐社，学唱一首柳生芽，秦风神韵，尽在其中。”
一个五根健全的人，生下来就会看，就会听，稍大些，就会蹦蹦跳跳，这是天赋的良能，“学习”一定要充分调动这些良能，而不只是坐在那里苦思冥想。
最后一点建议，不要做“三好学生”，而是要保留一点小小的“坏”（以“不害”为前提）。从小拿奖状，年年做“三好学生”的孩子，就容易有点“装”。我曾经就是这样。进入大学之后，我开始学“坏”，抽烟、喝酒、逃课，自我解放，才会有后面的捡回一条慧命。否则，就是一个庸庸碌碌的“好人”，对社会没什么帮助。
因此，“奉元”之后，如何“德简”？一定要破除对“读书人”的执着。有空不二，才能“游”起来。
祝大家越走越轻松，越走越喜乐，越来越会玩！
【夸父班同学日知录选编】
◎青鹃山真的好美，不只美在景色，也美在人。主课后，志愿者们便奔走于各处看场地，为暑期生活节做准备，千人活动的背后就是这样一点一点的努力，很感恩。
这里的空气很清新，下午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雨水将一切都清洗干净，山更绿了，不时有同学练起埙，声音深沉、响亮，在山间回荡，仿佛穿越千年的号角，传承至今，朴实、真切，是与祖先心灵的相会。傍晚，雨过天晴，落日余晖洒在树上、湖面上，从自习室的窗户望去，阳光为云朵度上了金边，很美。随着天渐渐黑了，自习室里很安静，一天的学习落幕了，简单又充实。
◎主课时，共参“志于道，据于惪，依于仁，游于艺”这句话，受之前体制内教育影响，看到这十二字，脑中第一反应便是该怎么逐字翻译它。后发现，且不说自己不会翻译，如果刻板地理解，只会对此无感。听了老师们结合自身感受的理解，才渐渐有些应照。基于前三者，“艺”便不只是指某项专长，而是非目的性的生命本身的学习，人不是为了在他人面前表现自己、证明自己而活的，行好自己的“信天游”。
午觉起床，细雨濛濛，大家便在宿舍门口的长廊上练习侗歌。声部间相互应和，歌声与雨点打出的节奏相配和，虽然大家有时会跑调、忘词，但总是很温馨，很美好。
◎主课上黄老师讲道：“这个地方是不是我们的不重要，我们如何使用好它很重要。”青鹊山旅游度假村人烟稀少，许多设施都有些老化。如今因为我们一行人的到来，重新焕发出生机。当地的工作人员每天看到我们，都很欢喜。相较于丰富的物质条件，最美的还是人间的温情，活泼泼的生命的光彩。物质的追求是无休无止的，但生命的丰富与饱满很简单，没有任何附加条件，就如孔子所说：“我欲仁，斯仁至矣。”想起黄老师的话：“做无产阶级很幸福！”豁然开朗。
◎近来读钱穆先生的《中国文化精神》一书，感触颇深。何为“中国文化”之精神？钱穆先生从西方文明的对立性切入——精神与物质，宗教与世俗，集体与个人……提出西方的文明是“偏反”的文明，从一个极端走向反面，又从这个反面的极端反回去，一直在两端横跳；而中华文明则超越这种片面，从自然本身的整体出发，特点是“调和”，非“冲突”；“中和”，非“偏反”。
自百年以来，中国引进西方的科学和民主，形成了一个文化交融的阶段性混乱时期。“自由”、“民主”等等西方的观念进入，共产主义、资本主义相互对抗，中国在没有欧洲中世纪宗教历史的情况下，直接就接受了“人本主义”的观念。钱老对此十分担忧，当时的大陆“文革”未结束，台湾也大有被自由主义席卷之势，国人崇新崇美，但西方文明此时内部却也出了动摇。钱穆先生很早就看到这种情况。唯利是图，滥用肉体，个人至上不是常道，必走不通。强调集体意志，过分强调斗争，一样不可长久。因此，钱穆先生讲要复兴中国的传统文化真精神，即回到一个自然之“中”，人人做性情中人。唯有超越二分的思维，以整体做考虑，才可能豁达。
（中霖整理）
附：王韦华校长《千里徒步：咱们血脉中的“信天游”》一文
引子
“说古今，道古今，/道生盘古一鸿蒙，/一斧子下去就天地生。/我和那盘古一脉承。/他眼化日月乾坤明，/我的眼一睁是非清。/他肉变黄土齿骨为金，/我的黄皮肤下铁铮铮。/他的血为江河润万物，/你我就血脉相连一个老祖宗。/三皇五帝续点一盏灯，/黄土高坡走出来咱万万民，/老祖宗从小教咱争上游，/要人人尧舜个个盘古……”
——序曲《盘古留下你和我》
2025年6月2日，明雨老师所带千里徒步夸父班学生行至延安，姥爷、我、啟源老师，以及李燕老师带领的小学堂的孩子们一起赶至，参访之余，看了一台节目《永远的信天游》。
当序幕打开，粗犷嘹亮的陕北民歌在耳边响起，两行热泪就止不住流了下来，千里徒步以来在心头存放已久而又模糊不清的意识流，仿佛一刹那间就此定格：
“千里徒步”就是“见信立信”“自信信天”的过程；
“千里徒步”就是老祖宗留存在咱们血脉中的“信天游”！
从送“信”开始说起
“此时此刻，我们母女俩都在天地间去承接自己的信仰。千里徒步不是苦行，而是一种精神之旅，在当下大的时空里，把自己的梦想装进中华民族复兴的壮锦里，守住良知，如‘抗大’前辈一样，做‘道大’的种子，天水朝圣只是开始，妈妈要‘行出来’，和你一样，妈妈也坚信你自己有能量去做的与‘天地’一样足够大，妈妈爸爸会在道途中默默陪同。送你几句话：顺势而为，乘时而上，未来可期，不负青春。
妈妈于2025年5月29日南阳长石镇张衡博物馆（画了张衡博物馆内的小狮子送给你）”
千里徒步途中，我离队从南阳出发到延安，充当了一回“信使”，给夸父班6位孩子送去了他们爸爸妈妈的一封信。这次千里徒步共三个组，家长分为两个组，我带一个组从河南周口伏羲太昊陵出发，另外一个家长组从贵州遵义出发，孩子们是从山西尧都临汾出发，不少的家庭是父子母女两代人同时行进在不同的千里徒步的队伍中。有位父亲给儿子去信的落款是“你的道友父亲端午节手书”，在千里徒步的途中，两代人不仅增进了血脉亲情，而且多了一份同道友情。
第二天孩子们给父母都写了回信，再由我带回去，这位孩子的回信是这样写的：
“TO石头妈妈：
是的是的！我就是那只高昂着脑袋的小狮子，虽然小小的一只，但适应能力很大的。我可以在暴雨来临时找到一个最安全的姿势。就像草原上的马一样，顺着狂风，眯起眼睛，静静地等着风雨离去。但勇敢的小狮子也会感到害怕，无助，迷茫，孤独。小狮子也会怕黑，也会碎掉。可小狮子有一个万能的工具包，里面装着爸爸给的针，妈妈给的线，大姨送的创口贴，姥姥攒的百消膏，朋友给的酒精，所以请石头妈妈放心。碎掉的小狮子会自己把身体缝起来，时间的流逝会让伤口愈合。小狮子会一直陪在石头妈妈身边，即使到了最后石头妈妈被岁月磨得模糊不清，但那是小狮子一定坚强了起来。可以把老石头像小时候一样护在怀里了。
爱你（以后可以不要给我再写那么中道的信吗？有一种在读日志的感觉）
随信有一个小书签人（像不像你？）”
这位可爱而坚强的孩子画了个漂亮的妈妈人像，做成了一个小书签。同时又用整整一张纸画了一个大大的“心”字图案，“心”的周围，工工整整、密密麻麻写满240个“妈”字。
当这位妈妈打开孩子的回信时，一下子经不住哽咽得好长时间说不出话来……坐在一旁的好几位家长显然是触景生情，被“信”蕴含着的如此深沉而纯粹的情感力量所深深震撼，不觉陪着这位母亲也掉下泪来。
明雨老师在这天的徒步日志中写到：“‘信’很重要啊！’信’的传递，不仅在亲人之间，在朋友之间，还在天人之间，惟有’信天’，我们才可能真正地游起来。”真是一语中的。
“信天”是中国人的根本大信
“信天”自古以来就是中国老百姓血脉中的信仰，所以，遇见大事就会不由自主的说“我的天啊”，遇到冤情无处伸张就会喊天哭地，逢年过节初一、十五，更是会祭天祭地祭祖。在中华文明千万年的演进中，“天地”信仰承载着中国人对宇宙秩序、生命意义、道德准则和社会治理的根本理解。从上位的“敬天法祖”“天垂象，圣人则之”，到民间的“天地圣亲师”的供奉系统，天地信仰和圣贤崇拜，构成了中华乡土社会的精神基石。
不幸的是，百年以来，学术体系、教育体系、政治制度乃至思维方式全盘西化，中国人的根本信仰几乎断裂。习总书记反复强调：“人民有信仰，国家有力量，民族有希望”，“人民共同的信仰是国家和民族存续与发展的精神纽带和力量源泉。”
文化自信的前提和关键必然是信仰的重建。而天地大信的建立，必有赖于深刻的生命实践和体验，这方面，成年人往往比孩子们还难。
这次千里徒步，因为有家长成年团队的参加，我带的这支家长团队走的路线正好又是去年孩子走过的，所以，我们常常会把去年孩子的徒步日志拿来“小参”。父母成年人往往习惯于教育孩子给孩子树个榜样，没成想我们先组织向孩子学习，这是件很有趣的事，让我想起母校湖南第一师范的校训“要做人民的先生，先做人民的学生”，孩子也应是人民的一部分，所以应该也可以理解为“要做孩子的先生，先做孩子的学生。”王镇华老师甚至说“儿教如事天”。
“今天一天下来，越走越轻松，特别是下午从麦田边走过，远处夕阳特别美，天气也很好，挺凉快。于是我们顺势走了五十公里。只要那股气在，不累的。
从田间小道走过，看着风景。心想，真正的中国不是大城市中的所谓‘繁华’，而是着充满生机的大地。人可以活得简朴而又精神饱满，这股气就来自淳朴的大自然，而非水泥森林。
千里徒步，纵然是锻炼身体，但更是精神上的淬炼。就是走出大城市、舒适圈，在辽阔的大地上，一步一步，踏实地，磨炼自己的心性，在‘吃苦’中，找到自己真正的志向。
感恩千里之行的机缘，感恩我自己，笃定选择了这条路。奉元。”
“今天又破了记录，五十公里！今天好像找到了点徒步的感觉了，路上走了许多偏僻的小路，有一段甚至是田埂路，想起了小时候远足时的情景，于是就想家了。
今天算是里程碑，自己从来没有一口气走过这么远。还有，今天的徒步不是挑战自我，而是成为与天地本就一体的大我。第一周的行程即将结束，期待以后的路程。不为过去而骄傲，不为未来而担忧，就走在当下。一抬头，就会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
上面是去年两位孩子徒步四天后写的感受。很难相信十来岁的孩子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产生了这么深刻的生命感悟，并由此树立起这么远大的生命志向。几乎大部分孩子经过第一阶段不到一周时间，就能感觉到这股天地能量的加持，就能自信满满。而咱们的家长成年组第一阶段往往还纠结在脚上起了水泡后要不要挑破，是保持原来的行走姿势还是改为“大学步法”（一种行脚的方式）等细碎小我问题方法上。大部分成年人几乎要到最后一个阶段，才能达到孩子第一个阶段的体悟程度，所以有几个家长说28天还是太短了，刚刚有点感受就结束了。原因也很好理解，孩子天真，离“天”最近，元气饱满，自然感受力强，和天地连接快。成年人则反之。
可见，自信的建立，尤其是“信天”，最好先从孩子抓起，这样省时省力，事半功倍，否则，事倍功半。只是不能说教，尽量不要在“教室”里进行，尽量不要用标准化的“思想品德课教材”，尽量不要用统一考试的方法，到天地中去，到生活中去。青春期孩子的信仰教育至关重要，其核心是生命志向问题，“十五志于学”含义深刻。
其二，中华文明的大信，在广大乡村依稀尚存。信仰重建，从乡村开始未必不是一个好办法。
在革命圣地延安，当一首首经典陕北民歌《走西口》《山丹丹开花红艳艳》《三十里铺》《老祖先留下个人爱人》《泪蛋蛋抛在沙篙篙林》在耳边回荡，想起集贤古乐，想起泉州南音，想起潮州的英歌舞，想起中国众多的农村老百姓家里摆放的“天地圣亲师”的牌位，想起“礼失求诸野”的古训，无限感慨，我们的天地大信礼乐生活在民间并没有完全断绝，它就深深地埋藏在华夏这片黄天厚土之中，在朴实的民俗民风之中，等待着时代春风的吹动。其实这也很好理解，中华文明是在千万年农业文明的基础上产生并且发育成熟的，农村农业农民是孕育她的最丰厚的土壤。所以，往往在没有被所谓“现代化”“商业化”所侵蚀掉的农村，反而古风依旧，民俗中保留了浓厚的传统文化意蕴。
想起毛泽东当年领导闹革命，坚定地选择了一条“农村包围城市，最后夺取全国胜利”的路线，何其英明伟大。在民族文化复兴的当下，信仰重建，我们是不是也可以走一条“农村包围城市”的道路。乡村振兴，其核心和灵魂应该是文化振兴，是移风易俗，是信仰重建。
千里徒步，并不是什么新鲜事情。老祖宗早就说过“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从孔子的周游列国，到毛泽东早年的农村社会考察，红军的二万五千里长征，往圣先贤就是这样一路走来，中华文明也是这样一路走来。
八年前，明雨老师就开始带着夸父班的孩子行走于祖国的大好河山之中了，每年集中28天时间背着20公斤左右的行囊徒步一千公里，从未间断。当下绝大部分人因为没有切身的体会和实践，会用我们的现代惯性思维把它仅仅理解为这是对青春期孩子们体力、耐力和意志力极大的锻炼，这太正常不过了，但这未免太低估了它的价值和意义了。
5月30日明雨老师的徒步日志《心力≠意志力，心量≠耐受力》对此做了一个很精微的辨明：
“用马斯洛理论来解释我们成人学员自发组织的徒步活动，就很难解释得通：他们为什么要自讨苦吃呢？吃饱了撑得吧？”
“这个心力基于宇宙之力。它呈现出来的精神状态与‘意志力’颇为相似，但其实有根本上的不同。我们在千里徒步的过程中，对此要保持足够的明觉，心始终要放松，身体有些反应，如脚底起泡，脚痛、膝盖痛等，都是平常事，适应了就好，不要以运动员和战士的意志力去压抑身体的觉受。那样的话，你会越走越辛苦。”
“‘心力’从哪里来？——回到‘天人之学’，就是每天早上我们唱的《道大校歌》里的‘天行健’——天的精神，即‘乾’，刚健中正，纯粹精也。若与天的精神联结，便有一股精神（可表现为能量或智慧）从内在涌出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惟一能走通的方式就是与生命的源头联接，即‘通天彻地’，既活出‘天的精神’，同时活出‘地的精神’——‘坤’，直方大。其实，乾坤并建，是一体两面，无论男人女人，都可以做到既自强，又随顺；既刚健，又宽厚——象天法地，这才是‘正命’。”
这是在整个千里徒步过程参得最多、体会也最多的一个话题，这个话题参透了，并且运到行脚上去，你才能真正理解什么叫“中得心源，外师造化”，什么叫“既精进而又不执着”，什么叫“我心即宇宙，宇宙即我心”，才能真正理解什么叫“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也才能真正理解我们的千里徒步，为什么不是通常意义的军训或体能训练，更不是通常意义的文化研学。才能真正做到越走越平和！越走越欢喜！
从某种意义上讲，千里徒步是以一种最简单最笨也是最有效的方式，去突破身体的“极限”（要注意这里讲的身体极限，往往是你内在意识的局限所认为的），达到精神的贯通，从而获得内在的生命能量之源。打破这种内在意识局限，就是去习性的过程，也是“见信”“立信”的过程，就是信仰重建的过程。
“信天游”就是立人人本具的天心
6月13日至陕西宝鸡横渠镇，我们一行来到张载祠礼敬横渠先生。近来网络带货头部主播因引用横渠四句（即“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续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而陷入争议，有观点进一步将“横渠四句”本身斥为“我要当官”的庸俗理念和“高大上”“假大空”的文化糟粕。
网上有篇文章《如何理解张载的横渠四句？为什么有人说，横渠四句只是假大空》，这样写道：
“这四句最大的问题就是：它真的很难落地啊！‘为天地立心’，听起来比996还累；‘为生民立命’，更像是社会责任感爆棚到极致；剩下两条，‘续绝学’‘开太平’，全是终极任务级别的设定。我怀疑放今天，有些老板拿来做企业文化标语，也会被员工吐槽假高尚。”
很有些无语。在《现代汉语字典》和现代社会语境中，“人”被定义为“高级动物”，消除了一切崇高，一切崇高都被定义为“假大空”“高大尚”，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追求和满足动物本能。
今天我们要重建礼乐生活，回到人的高贵性，必须直面传统语境“人的本质”问题，明“天人之学”。《说文解字》曰：“人者，天地之性最贵者也。”《礼记》曰：“人者，天地之心，阴阳之交，鬼神之会，五行之秀也。”
明雨老师对此解释得非常通透：
“横渠先生张载有言‘为天地立心’，不是狂妄自大之语，他只不过说出了生命的实相，人类都是同一个天父地母的同胞，我们每个人的本质都是天地之心。‘为天地立心’，就是首先把‘我’立住，己立而立人，己达而达人。”
但，这不是理论问题，不是学术问题，不能从头脑中得出来，必须从“行”中来，从生命实践中来。我们来看看去年孩子们千里徒步参访后的感受：
“下午，细雨连绵，我们用两个小时走到张载祠。参观完毕，便在一旁的横渠书院安营。广场上有些石碑。看着碑上一句句名言，感觉和每天的点滴心得应上，心里想说又不能中肯地描述的东西，在石碑上表达得非常到位。很多不确定的事，便拨云见日，明朗了。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续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寒假回老家过年，家乡的亲戚问我以后干什么。我说要成为一个天下士，定天下之业，断天下之疑（当时的表达更通俗一些），大家的表情都是惊叹中带着些苦笑不得的为难。
这不是大话，更不是年少轻狂，是本分事啊！天下大同，从来都不是理想，是生命的实相。”
如此见地，真是了不起啊。
明雨老师写了一篇徒步日志《“信天”，才能有人生的壮游》。这句话同样可以反过来说，你也只有真正“游”起来，达到生命的全然放松，你才能与天地融为一体，你才能吸收到天地源源不断的生命能量，才有可能真正的“自信”和“信天”。
尾声
每一个中国人都应该在自己的血脉骨髓中完成这样一次“信天游”，只有如此，你的生命才有可能由此真正挺立起来，唯有此你才可能安顿自己的身心，成为真正的“大人”。
当然，每个人都可以通过自己的独有方式去实践自己的大学之道，让自己成为真正的大人，但在各种声色光影诱惑铺天盖地的现代社会，用这样一种最纯粹简单、人人都会的行走方式，携群性之美、天地山川之秀和往圣先贤之力，从而真正确立生命自信、天地大信，或许是一种最有效的方式之一。
千里徒步是在路上践行的大学之道，是行走的大人之学！
千里徒步，我们血脉中的“信天游”！
（王韦华于伏羲天水 2025年6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