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日志 2025年11月08日 星期六
文字及整理 | 中霖
日知录整理 | 慧安
昨日，从国家博物馆出来，走到开阔的天安门广场时，心里想，明早的日志标题可取为《星汉灿烂，屹立东方》。但晚上在国家大剧院看演出的过程中，改变了主意，决定要就“西方现代艺术”发表点看法。
先回顾昨日白天的经历。
早上七点坐大巴，从北六环外的住处，抵达伟大首都的心脏——天安门附近，用了两个小时。这没办法，这个时间段是上班高峰期，越往城里走越堵（晚上十点半返程，只用了一个小时）。下车，又用了近两个小时，通过重重关卡，才在细雨中进入国家博物馆。难怪北京的朋友总有点压抑感，不回北京，体会不够深。
雷蒙老师带孩子们去古代史馆，慢慢体会，我则独自到北厅二楼的咖啡厅，读书，工作。前一天，在卢沟桥抗日战争纪念馆买了一本好书——《北方谈话：邓小平在1978》（刘金田著，江苏人民出版社2024年2月第一版）。坐在距离天安门城楼这么近的位置，细读“文革”结束前后那段惊心动魄的历史，不禁感慨：“往者屈也，来者信也”——人生的过往、民族的命运总是曲折的，但生命总会继续向前伸展；屈伸之道，就是生命自觉的损益之道。有此整体观，才能不陷入对历史人物的成见、偏见，也不会落入对伟大人物的盲目迷信。
用了一个多小时，将这本书看完，很有收获【具体摘抄和点评，稍后会专门整理，或许今日下午可组织成人同学共读】。然后，看即将付印的《天水礼乐生活节日志合集》清样。看完之后，距离两点整的集合时间，还剩半个多小时，就赶紧去了两个展厅参观，一是二楼的《文明的星河——上海合作组织国家博物馆藏文物联展》，二是四楼的《中国古代服饰文化展》。尽管是走马观花，但也美不胜收，很是欢喜。
《文明的星河》展厅导言写得很好：
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根植于亚欧大陆古老而深厚的文明沃土之上。这片广袤的土地犹如一条绵延万里的文明星河，孕育了中华文明、中亚文明、古印度与南亚文明、古波斯与西亚文明、古斯拉夫文明等众多璀璨文明。千百年来，得益于丝绸之路这条连接中外的重要通道，这些文明在长期的交流交往中彼此欣赏、相互借鉴，更加熠熠生辉，无声地印证了“多样文明是世界的本色”这一重要论断，也镌刻下人类不同文明之间共同发展、和合共生的永恒印记。
本次展览在上海合作组织天津峰会期间开幕，更具独特意义。展览以“上海精神”中的“尊重多样文明、谋求共同发展”为主题，精选上合组织各成员国10家文博机构的文物珍品220件（套），其中既有各国古代文明起源、发展和演进过程中的符号性文物，又有凸显各国家之间历史交往互动和互融的代表性文物。这些珍贵文物宛如文明星河中的绚丽星光，生动反映了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的深厚文明底蕴，真实展现了上海合作组织各成员国经由丝绸之路进行文明对话、互学互鉴、相互影响的历史进程。
“和羹之美，在于合异”，上海合作组织各成员国之间和合共生的壮丽图景正是世界文明交流互鉴的生动注脚。让我们走进展厅，在跨越千年的文物珍品中探寻不同文明的根脉，感悟世界多元文化的智慧，致敬人类文明“各美其美，美美与共”的永恒光辉。
“多样文明是世界的本色”这句话说得不错，但不够充分，在中国人的天下观来看，这个世界永远是“多元而一体”的。西方现代意识形态，主张个性解放，价值多元，同时又将“天赋人权”、“民主”、“自由”、“平等”等概念视为普世价值，党同伐异，将符合他们标准的国家视为“文明国家”，将俄罗斯、中国以及穆斯林国家等视为“野蛮国家”或“文明落后国家”。——对这种“精神殖民”，我们要有足够的警醒。
如果我们了解西方文明发展的历史，追溯其源头，就不难理解“西方现代意识形态”为何如此武断，总有一种强烈的对立感。我们如今常说的“西方”，指的不是玄奘法师曾经西行取经的那个西方——印度，而是指亚欧大陆靠近大西洋的那一端——“西欧”。这个在过去五百年崛起并深刻影响人类现代化进程的“西方现代文明”，有两个精神来源：一是古希腊的理性主义传统，二是古希伯来的一神教传统。前者注重“以人为本”，认为这个世界是人的智力可以理解的，“我思故我在”；后者注重“以神为本”，“造化主”决定这个世界的存在还是毁灭，惟有无条件地臣服于祂，带有原罪的人类才可能获得救赎。
从西欧人的历史叙事而言，他们经历了中世纪黑暗的一千年，迎来了文明的曙光，那就是挣脱宗教束缚的“文艺复兴”，然后一连串大事件：新教改革，启蒙运动等，就进入了开始巨变的19世纪。建议大家抽空读读已故英国历史学家霍布斯保姆的“19世纪三部曲”——《革命的年代》《资本的年代》《帝国的年代》，对西方列强全球征服和殖民的历史大背景就会有比较清晰的了解。
我们尊重文明的传统，不仅尊重华夏文明的传统，也尊重世界上各个文明的传统。按照各民族的文明传统，追根溯源，天下就是一家人，人道本于天道。如果切割历史，将“现代”与“传统”对立，将“人道”与“天道”割裂，就会造成某种优越感，而这正是“现代文明病”的根本病因。
晚上带孩子们去国家大剧院，看交响合唱《炎黄风情》。我在北京生活了近三十年，去过北京人艺、北京音乐厅、中山音乐堂、长安大戏院、梅兰芳大剧院、保利剧院等不同演出场所，但走进以“鸡蛋造型与薄壳结构”著称的国家大剧院，这是头一回。沾了孩子们的光。
这几天，北京好的演出不多，原本以为“跨越三十五载的中国音乐盛典”的这场交响合唱，真的如创作者所愿——“致力于探索中国民歌的‘烟火气’与西方交响乐的‘殿堂感’如何‘黑白分明，和而不同’地共存，是传统与现代的深刻对话，是一个古老民族面向世界的文化答卷”，结果大失所望！
下面晒一下节目单：
演出曲目： 鲍元恺中国民歌主题交响合唱《炎黄风情》世界首演
《太阳出来喜洋洋》 四川民歌 金鼓填词
《爬山调》 河套地区民歌
《数蛤蟆》 四川童谣
《小放牛》 河北民歌
《放马山歌》 云南民歌
《小河淌水》 云南弥渡民歌 尹一公改编
《走西口》 河套地区民歌
《猜调》 云南官渡民歌
《思想起》 台湾恒春民歌
《杨柳青》 江苏扬州民歌
《安平怀古》 台湾南管《梅花操》
《丢丢铜》 台湾宜兰童谣
《小白菜》 河北民歌
《蓝花花》 陕北民歌
《我们都是一家人》 台湾山地民歌 陆森宝改编
《女娃担水》 陕北民歌
《走绛州》 陕北民歌
《看秧歌》 山西太谷秧歌
《对花》 河北沧州民歌
除了《小白菜》和最后加场的《茉莉花》中，童声独唱及合唱部分很精彩之外，乏善可陈，这场“中国民歌的现代化”实验是失败的。其中，用交响乐演奏的南音《梅花操》曲牌，完全找不到《梅花操》的味道；而最后加演的《孳孳》更是内容空洞，只是音乐技巧的滥用。【注：《孳孳》是作曲家鲍元恺创作的第五交响曲《禹王》的第七乐章。该交响曲原为交响清唱剧《禹王治水》，应美国旧金山清羽合唱团之约于2008年完成钢琴版，2009年完成管弦乐版并首演于北京国家大剧院。作品由过客作词，包含《洪水》《伯鲧》《理水》《涂山》《禹颂》《夏启》《孳孳》等七个乐章，通过声乐与器乐交织的形式，融合混声合唱、童声合唱及四声部独唱，展现大禹治水过程中人类面对自然的七种精神状态。】
我坐在环形剧场的一侧，距离合唱团很近。这场演出的合唱是由北京爱乐合唱团、国家大剧院合唱团共同呈现的。我看合唱团的演员面部表情，好像都不太开心。我指着合唱团的少年演员，对旁边的家长朋友说，“你希望你的女儿成为他们那样么？”家长摇头。
“理教杀人”——这是对过去千年儒家注重世俗伦理、伤害人性的严重批判，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三寸金莲”。中国女性裹小脚，曾经裹了一千年，这样病态的“美学”我们今天还需要恢复么？
——我想，所有人都会摇头。但是面对西方现代艺术的“理性”，我们还需要那么追捧么？无论是西方现代美术，还是西方现代音乐，难道不也是在用“理教”戕害生命么？
我不反对在北京的长安街建造这么一个时髦的现代建筑，也鼓励孩子们去音乐厅欣赏西方交响乐、西方歌剧，但要提醒大家：不要将西方现代艺术标准作为唯一的标准。艺术家们应该走出音乐厅，与我们一起生活，一起饮酒，一起奏乐，一起歌唱，而不必躲在那套矫情的音乐厅礼仪里。
坐在国家大剧院的“大蛋”里，感觉很有趣，很有一种荒诞感：西方现代艺术像极了这个精致又脆弱的“蛋”，完全与天地隔绝，只是炫技和自我陶醉；西方现代艺术追求深刻，也不通人情，它不会给人带来幸福，而只会造成人的自负或自卑——因为某种人为的艺术标准。
还是西安集贤鼓乐听得过瘾，还是陕北民歌能沁人心脾，还是潮州大锣鼓能振奋精神，还是潮州弦诗乐委婉动人。“律有数，韵无穷”，听了这场交响合唱，对刘森老师总结的这六个字更有深刻体会。如果用西方交响乐去表现中国音乐的精神，将“韵”丢了，那就没魂了。
今日上午，将见到刘森老师，故整理这份学习心得，请刘老当面指正。
祝福所有的同学，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要被任何绚丽的“彩蛋”迷惑，一定要当家做主人！
附一.【雷蒙老师学习随笔】
今天一大早，载满全体同学和老师的大巴，缓缓停泊在前门东大街。头顶淅沥的小雨，经过将近两小时的排队和层层严格安检，我们才沿着天安门广场东侧的道路，缓缓步入国家博物馆。
博物馆的门票提前几天就预约一空，展厅内人头攒动，没有可容集体停驻的区域，可见近年来大家对我们自己的文明传统升起了普遍的热情。
在国家博物馆古代中国的展厅内，我试着用无线讲解器，向分散在上古器物和人海之间的大家言说道：
此时此刻，在这个特殊的时空，我们要明了自己所立定的时位。在祖国首都北京的最核心所在，在1919年五四运动游行队伍走过的天安门，在1949年毛主席宣布新中国成立的人民广场，在刚刚过去的九三阅兵所在的长安街上，站在国都的土地上，我们要对这里得天独厚的气象有感。因为空间是记忆与未知的交织，所有的历史和未来都刻印在其中。京者，大也，丘陵之绝高者也。
时间，是愿力。天地能成其大者，催动于祂无尽的愿力和情能——天生天杀，道之神理。昨日在抗战纪念馆和中山纪念堂的学习再次提醒我们，如今中国雄立东方，是过去百年间的英雄儿女们，舍身取义，为今日的我们所发大愿，终于成就。
而站在上古器物前，我们会契到的，是更长久的中华文明历史中，我们的祖先为子子孙孙留下的文明蓝图。墨绿色矫健丰硕的玉猪龙，扑面而来的气息，一瞬间带我回到天安门广场、人民英雄纪念碑——新中国最重要的礼“器”——那雄壮的，神明一般的伟力。
时位易矣！
来国博几十次有余，如今第一次，我感受到新中国积淀至今日的文明气象，即将与上古真人的时代，同频共振。“开天辟地”这个词，在上古文明与今日之间的鸿沟，弥散不存。历史，再次以惊人的闭环重现祂的辉煌。
而中国与世界的未来在哪里？就在于今天的我们，所升起愿力而成就。百世之间，我们与祖先的大愿相互交织，崭新的文明样貌，将在我们的脚步与双手中，渐渐织成。想必那时的文明之象，仍然在祖先的心迹中，找得到相应，因为那是真人时代，他们对宇宙与生命的心画，万法齐备。
晚间的音乐会令人大失所望。平时看班里的孩子们常疏于下真功夫，为乐不能尽其性。没想到国家级艺术殿堂的驻院交响乐团和享誉世界的童声合唱团，以及国内最知名的歌唱家，其音乐对待中没有任何生命感可与相知，也就是说，对礼乐的“乐”，不知门扉所在，更遑论登堂入室。整场音乐会只能用刻意安排的返场曲目压轴，带动起观众的情绪，“圆满结束”。
新时代的人民文艺的大风正在祖国大地上酝酿，我们要练好本领，成为其中的擎旗者。那一天，不远了。
–今年10月，孩子们在鲁艺学习安塞腰鼓
附二.【夸父班同学日知录选编2则】
■ 01
上午，去了国博，直接到了中国历史陈列厅。中华文化上下五千年，居然就用“中国历史陈列厅”这几个字讲完了。从远古到元明清，远古的展厅内大气磅礴，气是充盈的，越往后越稀少，到清朝的一个凤冠，乍一看很好，华丽至极，却没啥精神，只是个美丽的花瓶。看完历史展厅后，去看了一个叫“文明星河”的国家联展，有各个国家具有自身特点和标识的不同文明，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吧！
晚上看了交响乐，只能说这样的中西合并我并不喜欢吧。
■ 02
早上去了国博，仔细在古代展厅中浸润了一下。瓷器从无花纹变成有花纹，质朴；到夏商周时的青铜器，致广大而又尽精微，真是一股清气直面而来；到秦汉，给我的感觉就越来越暗淡了，天得一以清；甚至到清末，如电话、烟枪也摆出来，虽反映历史的进程，但就令人感觉不舒适。
晚上去了国家大剧院，首先中西结合创意很不错，但开头是有些许紧张或什么原因，不是很好，不伦不类，没有融合中西之精。后来一首陕北民歌，最后未将氛围完全烘托而上，喜庆之气不够。后面加演的《茉莉花》还不错，大家都放松好多了，而且代表国家牌面表演，演前这舞台当试音室，杂乱，不懂礼。
在天安门前合影
附录：对“时代青年之问”的书面回应（续）
21、我能否在保持自我的同时，与另一个人深度连接？
【回复】当然，需要极清明的自我意识，才能与这个世界深度连接。若没有自我意识，就像刚出生的小baby那样，就是这个世界浑然一体的组成部分，无隔。有了“我”，才有与“非我”的世界“合一”的渴求。但前提是“我”是清醒的，而不是无明的。
22、一方面希望被爱、被理解、被需要；另一方面又害怕相信和依赖别人、失去自我。怎样才能既靠近，又不丢掉自己的边界？
【回复】与上一个回复类似。“我”来了，就是宇宙的奇迹，每个“我”乃因缘和合而成，毕竟空，宛然有，都是独特的，都值得珍惜。所以，看破，放下，自在。不要从“我”的匮乏出发，而从生命的实相（本自具足之圆满）出发。
23、在学历与职业竞争加剧、家庭投入高成本培养的背景下，大学生该如何平衡家庭高薪期望的压力与自身理想的坚持？
【回复】教育就不应当等同于投资。若大学有你喜爱的专业，就大胆地一门深入；若没有，只是出于对符合“成功标准”的职业想象，那么这样的大学不读也罢。可响应毛主席的号召，到广阔的天地中去，到社会大学中去，向生活学习，向人民群众学习。
24、标签化和去标签化的平衡：我习惯对人不做评判，也不喜欢太二元的评判标准。但如果不评判，很难准确地识别出身边的人是否适合和自己共事、是否会耽误太多时间。评判了，我内心会有负罪感。
【回复】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才能笃行之。“明辨”是必需的，但它不同于二元对立的评判，而是实事求是，态度鲜明，但不固执于一端，不落入偏见、边见，而是叩其两端而竭焉。要做到这一点，你要能时时处于“空空如也”的状态。用现代话来说，叫做“空杯”心态。
25、远程办公或创业看似能自主安排时间，实际却常陷入工作生活无边界的困境——比如在家随时能处理工作、休息时也会被消息打断，甚至熬夜赶工后白天补觉，导致生活节奏混乱、身心持续紧绷；想划清工作与生活的界限，却不知道该从空间、时间、心态哪方面入手，如何建立可落地的边界规则，避免被工作过度消耗。
【回复】做真正自己热爱的工作，无论是远程办公，还是现场办公，都不会消耗生命。反而，你会废寝忘食，乐此不疲，就像幼儿园的小朋友在沙坑里玩耍一般。若你能处于这种状态，那么是值得恭喜的。其实，做到也不难，需要“舍”，回到天真就好。
26、信息爆炸的时代，我们该如何分辨真假，不被舆论和算法裹挟？
【回复】无论是“信息爆炸”的时代，还是资讯封闭的时代，惟有回到生命的本来面目，才可以做到独立不依，不被外境所转。
27、在乡村振兴战略的背景之下，宏观政策对返乡真正落地的机遇与挑战，如何能够让想返乡的人真回得去扎得下根。(既能让乡村容得下肉身也能承载的了灵魂）
【回复】无论是乡村，还是城镇，都是生活的某种场域。既不要对都市文明过多期盼，也不要对乡村生活过多想象。其实，天地很大，哪里都可以“安家”。此心安处即吾乡。
28、在现实生活中，当“技”与“道”偏离的时候，我们应该放下面子稳住生活，还是硬着头皮去追求本心。
【回复】你说呢？——你的提问中，已经有了答案。真诚爱自己，需要勇气。其实，不需要四处寻求答案，只需要遵循自己内在的声音走。
29、人生是过程重要，还是结果重要？
【回复】哈哈！人生短暂，其结果就是走向坟墓。若你只是在意这个结果，那么你会活得很无趣，很悲观。所以，生活本身才是意义，不知生，焉知死，焉知天地之造化。
30、传统文化重视人情关系，而现代社会运行基于法治和契约。当代青年如何在重“人情”的同时，坚持“公平”的原则？
【回复】最大的“公平”，就是“公天下”、“平天下”。以此为本，“修身”才真得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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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图片来自中霖、王煦、雨麦、子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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