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真丰富,千手千眼

学习日志2025年8月16日星期六

昨天一早,俊英接我们去吃早餐,不仅尝到了地道的津味包子和馄饨,还从别处买来了各种有特色的早点,如豆腐脑、煎饼果子等。天津人懂得生活,吃的东西又丰富又便宜。

上午在天津三联书店的发布会很成功!俊英组织工作很细致,不仅邀约了从事教育、文化等相关工作的各路伙伴,还在开场时与林明进老师有一个很生动的对谈,帮助现场读者对林老师以及他所做的工作有一个更感性、更全面的认识。

下午休息之后,来到俊英的“朴真儿童之家”(又名“朴真自然学苑社区学习中心”),先是包饺子、吃饺子,然后安排我与当地朋友交流。俊英曾是当地名校的一位优秀的语文教师,在2014年参加完辛庄师范为期一年的师资养成课程后,回到天津就辞职了,在小区里做了这么一个小小的“学习中心”,至今有八个年头了。我这是第一次来。没想到这八年里,俊英脚踏实地,团结这么多家庭,把生活过得这么有滋有味。真是赞叹!

毓老在视频里说到,要学习观音“千手千眼”,将书院办成“正法明苑”,确实如此,惟有将书本上的智慧行出来,贴紧生活,贴近众生,才是真懂了。学中国文化,若学了个曲高和寡,自命不凡,那便是入了魔道。

宋儒提出“一本万殊”,于理上是透彻的,可如何与众生打成一片,在他们那个时代,读书人的身份特殊,可能不容易做到真正“亲民”【注:北宋程颐认为天下只有一个“理”,万物虽万般殊异,但均可统一于理,强调“天下之理一也,涂虽殊而其归则同”。朱熹进一步解释“一本”与“万殊”的关系,认为一理派生万物,万物由理规定,其内涵与“理一分殊”相同】。但在完成了“毛泽东革命”的中国大陆,所有人都成了“无产阶级”,从零出发,对世间万相的认识会更清醒。当然,在这个过程中,政治运动伤及了许多无辜,包括党内的同志,留下了“文革”后遗症,这也需要足够长的时间来抚平伤痕和意识转化的。

有足够内圣工夫的人,如梁漱溟,就没有“被伤害”的感觉,反而会将这段特殊经历当作“有空不二”的真实体证,一笑了之,此谓豁达。而不少敏感、脆弱的知识分子,就过不了这道坎,有些含冤自尽,有些选择了“不再相信”……

历史就如黄河之水天上来,它是曲折向前,奔腾不息的,一个人惟有学“大”,和光同尘,主动投身历史的滚滚洪流,才能活出人生的波澜壮阔。

上午活动结束前,顺便买了一本书,是著名作曲家刘炽的女儿写的回忆录《灵魂的旋律——我的父亲刘炽》(作者:刘萤萤,团结出版社2023年版)。其中有些片段写得生动有趣,选摘如下:

◎爸爸跟我说:“萤萤,音乐是灵魂的语言,是我们心灵不可缺少的营养。而歌剧是非常美的综合艺术,它把音乐、戏剧、舞蹈、美术都融合在一起了。以后我们可以多听些音乐和歌剧。现在钢琴也回来了,你开始跟你妈学琴吧。过段时间,爸爸送你去找朱雅芬阿姨学。她是辽宁歌剧院的钢琴伴奏、上海音乐学院的高才生,琴弹得非常好,人也好。她就住在仙水,我带你去找她。”

“好的。”我点头答应,但听到这位老师这么出色,心里有点紧张,也有点期待。

“但是你不光要好好地学习钢琴和西方古典音乐,更要好好地学习我们的民族民间音乐。你知道为什么吗?”我看着他满脸的问号。

“因为民族音乐是我们做音乐家的基础。如果没有这个,你就没有了根。爸爸这么多年一直不断地学习,这些音乐给我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也是为什么爸爸能写出人们喜爱的作品的重要原因之一。”

“爸爸因为家穷,小学4年级就辍学了。有幸在西安三仙庙跟老师傅们学了西安鼓乐,给我打下了很好的基础。后来爸爸一直搜集和学习各种民间音乐,像陕西的秦腔、碗碗腔、眉户、山西梆子、东北的二人转、内蒙古的长调、新疆的《十二木卡姆》、京戏和全国各地的民歌和戏曲。

“什么是西安鼓乐?我们有民歌的唱片吗?”我好奇地问。

“西安鼓乐是隋唐燕乐流传下来的支系,尤其是在庆贺丰收,乡会庙会的时候常常可以听到。爸爸小时候常常在庙会上演奏,尤其是吹笛子。可惜没有唱片,我们民族民间音乐和戏曲很多都没有录制下来,都是靠老师傅跟弟子口传心授。以后有机会,爸爸带你去西安去听秦腔。”

“噢。”我有点失望。

“改天爸爸给你讲一些民歌和它们的语言特征,这些都很有意思。每个地方的民歌都很特别。爸爸脑子里记着有大概2000首民歌。”他看到我失望的样子,补了一句。

“你能记得那么多啊?”我羡慕得不得了。

“这不算什么。这只是我们民族音乐宝藏里的很少一部分。爸爸几十年在全国各地搜集了太多了,可惜那些手稿都失去了,很可惜。”

他的脸上露出遗憾和微微的悲伤。我突然想起来在沈阳抄家的时候那一麻袋一麻袋的手稿被抄走的情形,没敢再追问下去,怕惹爸爸伤心。

◎“你现在还小,但要多读些唐诗、宋词和元曲。将来你的中文再好些,也要好好地读《史记》《诗经》《三国志》《春秋》《资治通鉴》等古典文学作品。做一个艺术家要有根,我们的根就是我们的文化和文学。可惜爸爸这里没有中国音乐的唱片。将来我带你去听各种戏曲吧。”

“嗯!”

“我们中国人有很了不起的悲剧故事。从戏剧角度上大起大落,悲壮得惊人。将来爸爸还计划写几部歌剧,《孟姜女哭长城》《赵氏孤儿》《桃花扇》《劈山救母》等。我们中国的戏剧比起西方的歌剧故事,像《阿依达》《奥赛罗》《黑桃皇后》等一点都不逊色。有时候故事想象力更加的大胆。《孟姜女哭长城》里除了有极度的浪漫主义色彩,还有现实和虚无的幻想大胆结合。比如在故事的最后把海龙王也加了进来。这些都是难得的戏剧表达机会,你能想象用各种歌剧手段演出来会多棒吗?”

蹩脚书法

其实在下乡前他们就在辽歌辽艺的批斗大会上一起被批斗过无数次。“文革”初期有一次,在台上声嘶力竭的发言和台下如狼似虎的叫嚣时,爸爸竟有心低头弯腰欣赏自己的名字被倒写并打上了红叉的蹩脚书法,并悄悄地对旁边跪着的洛汀说:“唉,这时候要是有人给咱照一张相留下来该多好。”

洛汀气得急忙捅捅爸爸说:“这都啥时候了,你还乱说!”

爸爸就是这样一个充满着幽默和顽童心理的人。他到了那个时候还能有心“不正经”。这也是洛汀伯伯喜欢爸爸的原因之一,就是他人格上的纯真,艺术上的才华,以及性格上的童真。洛汀伯伯说:“嗨,刘炽啊,有时候真拿你没办法!”

每次我们去高升赶集时一定要去看洛汀伯伯和白菊阿姨的,并且一定会一起吃上一顿饭。那时候也能看到小玲姐姐、炳奎大哥、小忠和小铎哥哥。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洛汀伯伯的开怀大笑。他笑的时候你可以感受得到他性格的透彻,那笑声是从心底发出来的,笑声中毫无保留,眼睛里发出透明的光亮。他人不高,头发总是短短的,好像向上竖着长的。爸爸来了一定是要吃辣的。而洛汀伯伯一吃辣的,满头满脸就流汗,他会不停地擦。但是他跟爸爸一聊起来有说不完的话。他们聊戏剧、歌剧、历史、中国艺术发展道路等等话题。现在想起来他们作为艺术家很了不起,在那个时候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可能再次回到艺术岗位上,却还在讨论中国艺术发展的道路。当然有爸爸在的地方他们是一定会夹杂着讲各种笑话的。

◎“你写词要写得平白如话,诗意深远,不要太‘直白’,太‘高大上’。你看《我的祖国》里的描述:‘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你再看《双桨》里的第二第三段的描述:‘红领巾迎着太阳,阳光洒在海面上,水中鱼儿望着我们,悄悄地听我们愉快歌唱。’‘做完了一天的功课,我们来尽情欢乐,我问你亲爱的伙伴,谁给我们安排下幸福的生活。’这里面从来都没有直接地说孩子们的生活有多好多好,他们生活的环境多美多美,他们有多么的快乐等等。但这歌词里充分表达了这些美好的生活不是吗?最后一句用了问句‘谁给我们安排下幸福的生活’,聪明的人应该一听就知道是谁,但是词里并没有直白地说,这就是我说的‘平白如话,诗意深远’。”

爸爸对音乐和写作的深刻研究和分享,深深地感动了这位年轻的作家鲁东勇。

爸爸说:“没有真实情感的人不要干这一行(艺术创作),不真正爱人民的人不能干这一行!患得患失,没有献身精神的人不要干这一行!”

是啊,其实那种甘苦鲁东勇在短短的创作道路上已经初有体验了。他看得到爸爸同时期参加红军的延安小鬼们,新中国成立后,先后担当了各种高级职务,有的是部队政委、司令员,有的是省长、书记,有的在中央部门身居要职,而爸爸,四十五六年来辛勤奋斗,呕心沥血,为人民创作了大量的文艺作品,直到现在,仍是一介布衣文人……这些年来,爸爸实践于行,时时刻刻不忘深深扎根于人民之中,从中汲取永不干涸的营养和热情。鲁东勇后来说:“刘炽老师年过花甲,饱经沧桑,精神却总保持着那么充实、旺盛,对人像火一般热情,对生活总怀着巨大的希望,奥妙也就在这里吧。”

爸爸平常是个无拘无束,最没架子,爱说爱笑,爱玩爱闹的人。可在艺术上,他又是极为严肃的,有时,认真到严厉的程度。像鲁东勇这帮他的”忘年交”,平时打扑克,可以往他脸上粘纸条,逼他钻桌子,但在艺术上、学问上却是从来不敢马虎的,似是而非,滥竽充数,在他面前是绝不容许的,他自己就是他们的表率。

当鲁东勇把《山河颂》的歌词拿出来给爸爸看的时候,他逼着小鲁当时就坐在他那里,一起改动歌词,当天晚上,爸爸冒着八月的酷暑,从殷大婶那借来一张饭桌,跪在炕上,连夜作曲,仅用短短的一周时间,就把这部大合唱曲的声乐部分和几十页总谱全部写完。

◎再也不用干那么多的苦活了,能专注艺术创作对爸爸来说是一个巨大的精神释放。他看到了希望,开始重新做起中国音乐发展的创作梦。他屈指算了算:

“我现在才50多岁,我想我能活到85岁,应该还有个30年左右的写作时间。这10年浪费了这么多的时间,我要抓紧写《太阳颂》《战旗颂》《月亮颂》《朝阳颂》等;我要再写至少几部歌剧,《孟姜女哭长城》《桃花扇》《劈山救母》《白蛇传》《汉宫秋》等;我要写几部电影,其中《红楼梦》是一定要写的。当然我也很希望我的歌剧《阿诗玛》能够再次上演,因为我还没有听到比《阿诗玛》更美的中国歌剧。”

我听他这么说,头一次想到人的寿命是有限的。30年听起来好像蛮长的。爸爸为中国音乐创作发展献出艺术人生的梦从50年代开始做,到现在20多年了。现在终于有了一线希望。作为一个完完全全、彻彻底底活在精神世界里的人,只要有了精神的寄托,其他一切苦他都受得了。看他高兴的样子,我也高兴。

【夸父班同学日知录选编】

◎晚上,与父母共读了《一辈子做学生》,再次读到了林老师的学“生”之道,十分感慨。

记得在道安礼乐生活节少年夸父营时,林老师也曾讲道:学“生”也叫觉悟,我们要觉悟,生生不息的使命!

◎早上起床后,出去走路。昨晚下了雷阵雨,虽有些闷热与潮湿,但迎面而来的小风吹过,看着繁华的街区无比开阔与舒畅,爱着这个“大家”。

上午去看母亲的助产师,也是在医院里接生我的人,没有郭奶奶就没有我。虽然好久都没有见她了,今天一见就十分熟悉与暖心!郭奶奶十分关心我的学习和成长,给她讲了以后,她也十分理解与支持,我当时就很感动。细细想来,天地间有一个“我”,是多少人去努力和付出,才好不容易来到这世界,要珍惜与感恩,更要以“一己之力”报答他们。也觉得自己十分幸福和美好,一定要“活出来”!

晚上在客厅,一家人共学《论语接着讲》导读,父亲与我都分享了各自的收获,父亲尤其讲到千里徒步时的收获,一群人可以让自己更有力量那一段,让自己十分感动。一个群体对个体的鼓舞、自信的建立、精神的挺立很重要,也很感人。唯有像最近练习弹南音《八面金线经》一样,在挺立中还带着一丝畅快、尽性和通达,才能真正“有主有体做大人”!

◎今天晚上被妈妈们叫到一起,得知一个好消息!我们沈阳要成立一个易俗社,就叫“審陽易俗社”,这个名字是丁亮老师在“礼乐生活节”中给起的,“審”有审视的意思;“陽”有光明之意,也有元、初始的意思,其实被阳光照到的地方都会有光,而我们各地起来的易俗社就是被毓老这束光所照到的、生长出的新芽!沈阳是毓老的故乡,更要接上这口气,为传承中道文化尽绵薄之力!

◎终于回家了。今天一天都在家里打扫卫生,收拾东西。把家里的每个角角落落都打扫干净。非常的细致,因为希望自己能住得好一点,毕竟灰尘多了就会有鼻炎。打扫干净之后,躺在带有精油清香的榻榻米上,非常的舒服,回家了的感觉。

不光是为了自己想要住得舒服一点,所以才把家里打扫干净。去到任何地方,也要为别人着想,去到哪儿都要把它变得干干净净,让别人也舒服。所以从打扫自己家,也可以修为人处世。

去看望外公、大舅和弟弟妹妹们,跟他们玩得开心,一年也就见这么一两次,但是大家好像都很好,一见面就可以打成一片!

(中霖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