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日志2025年10月28日星期二
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乃顺承天。坤厚载物,德合无疆。
——《坤卦·彖辞》
昨日下午,与文艺社的几位同学及老师,共读了韩少功的一篇对话录《AI和作家,谁将掌握未来文学命运?》【原载于《文学报》2017年3月,对谈人:韩少功、傅小平(作家,《文学报》评论部主任)】其中有几段对话,体现了韩少功的主要观点:
◎傅小平:我还想追问下,你说到机器人写作终究只能是一个二梯队团体,恐不易出现新一代屈原、杜甫、莎士比亚、托尔斯泰、曹雪芹、卡夫卡等巨人的身影,我完全赞同。人工智能的倒逼,也会使得我们问问,最高意义上的文学,究竟在哪些核心的方面为一般写作所不及?比如说,文学所必需的故事、情节、语言等等,机器人都能掌握,且未必弱于一般的写作。那不可替代的只是价值观?要这么说,文学之外的哲学、宗教等等,不也同样适合作为传导价值观的载体?
韩少功:所谓“高价值”,并不是体现为一些结论,一些标签,而是体现在你说的“故事、情节、语言等”之全过程,形成一种总体的美学创造效应。哲学、宗教如果要有创造性,也必须回应和处理各种新问题,形成一场又一场生动活泼的思辨接力赛,不是简单地复制前人。否则,和尚念经,牧师布道,哲学家演讲,各种“心灵鸡汤”,只是陈词滥调人云亦云,我们以前称之为“留声机”的那种,当然是可以用机器人来代劳的。事实上它们已经部分地被代劳了。从“留声机”升级为机器人,恐怕是很容易的。
◎韩少功:我从不对人类的未来悲观,始终相信自然和社会的自我调适能力。我只是觉得眼下很多文科生太不关心和了解科技,很多理科生则太迷信科技,在价值观问题上脑补不足,严重缺弦,几乎是一头扎进数理逻辑的一神教。这样的两头夹击之下,各种盲区叠加,知识界的状况倒是让人担心。
……我希望打破专业界限,有更多有科学专业背景的人来参与文学,改变一下文科从业群体的成分结构。我只是希望那些理科生多一些文、史、哲的素养,不要以为背得下几首唐诗宋词,看过了一堆美剧韩剧,就可以人文一把了。我说过,我不满意的,是眼下很多科幻片都不过是“《三侠五义》的高科技版,更愿意把想象力投向打打杀杀的激光狼牙棒和星际楚汉争”。不管这些作品出自文科生还是理科生,他们的知识体系看来都有缺陷,各有各的毛病。他们不应该把高科技单纯看成一种工具,可能更需要看到这些东西对人和人性的改变。
◎傅小平:……你写到在数学家和哲学家哥德尔的故乡,亦即捷克的布尔诺,一条空阔无人的小街的街头,有人随意喷涂了一句“上帝就在这里 魔鬼就在这里”,倒是引发了我的兴趣。这么说吧,尼采说,上帝已经死了。进入人工智能时代,会不会像有人预言的那样人也“死”了。要真是这样,人怎么解决自己的信仰问题?
韩少功:兹事体大,只能以后再说。我同意你的看法,“上帝死了”是现代科学的第一个社会后果;至于“人”死不死,人文价值体系还要不要,真、善、美这一类东西还要不要,是科学接下来逼出来的另一个大悬问。
如果信仰不是一个神学问题,需要得到科学知识的有效支撑,那么关心和了解新科技,就是应对新一轮挑战时必不可少的功课。换句话说,如果知识界在这一问题上无所作为,那么所谓信仰就会重新落入神学之手——事实上,当前全世界范围内各种宗教力量以及迷信、邪教力量的大举回潮,居然在一个高科技时代大举回潮,正好证明了知识界的某种危机和无能。文科和理科双方,恐怕都得对此负责。
文艺社的几位同学很积极地分享自己的看法,愿意深入思考,这是可喜的现象。
从中国的传统而言,“艺”从来不单独存在,“游于艺”是为了“达于道”;“习文”是为了“明道”、“传道”。《文心雕龙·原道》曰:
文之为德也,大矣;与天地并生者,何哉?
……惟人参之,性灵所钟,是谓三才。(人)为五行之秀,实天地之心。心生而言立,言立而文明,自然之道也。
……人文之元,肇自太极。幽赞神明,《易》象惟先。庖牺画其始,仲尼翼其终,而《乾》、《坤》两位,独制《文言》。言之文也,天地之心哉!
……道沿圣以垂文,圣因文而明道;旁通而无滞,日用而不匮。《易》曰:“鼓天下之动者,存乎辞。”辞之所以能鼓天下者,乃道之文也。
古人非常清楚“文艺”鼓舞人的功用,但前提是这个文艺是载道之文,才能叩开“天地之心”。韩少功感慨,当前知识界出现了“某种危机和无能”,这与毛泽东《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揭示的问题有相通之处。
毛泽东是不熟悉西方美学的,但他受湖湘文化传统的熏陶,基于“天人之学”,知道人一定要接地气,而不能浮在半空中。食古不化,食洋不化,这都是知识分子的老毛病。不只是西方知识教育体系容易走进这样的误区,自古我们的腐儒之学也是如此。
道法自然,一定是走到广阔的天地中去,走到有丰厚文化土壤的民间。文艺社同学对明年春季去云贵川各地“采风”的安排,很感兴趣。天地是大课堂,那些懂得生活、热爱生活的侗寨、苗寨的百姓,就是最好的老师。
今日重新认识“大人之学”,结合“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新文艺”,就是心量要大,愿意亲近普通民众,做大地之子,而不是做书斋里精致的学问。
“大人”之大,不是外在的名声、地位之大,而是饱含深情,如赤子般,才能悲天悯人,借助某种艺的形式,去鼓舞人,服务人,成就人。——从这个角度而言,“大艺术家”不只是如王羲之一般的“书圣”,更多的是乌兰牧骑的德德玛老师,是出生于丹麦欧登塞城贫民窟的安徒生。
学大,不难矣!只要你愿意做大地之子,草原之子,海洋之子,行地无疆!
【夸父班同学日知录选编】
◎今天开始了厨房值日,早上的饭是我们做的。
与上学期的厨房值日相比,这学期开始变得更从容了,更主动地干活了,眼里也有活,每次做完饭后就特别有成就感!
◎清早,漫走在衡水湖边,初升的太阳散在湖面上,形成了一层金色的光边。树上的叶子,随着风的刮动纷纷飘落下来,形成了一条金黄色的大道。走在其中心情十分的舒畅。
主课,老师谈到了关于读书的问题,一本好书是可以带给人一种精神上的升华,同时也会带给人一种正向的指引。
◎今天,本学期的第八周开始了,我们又进入了日常节奏。
主课,黄老师讲了读书与做人,做事与做人,和成人的道理。会读书,会做事,都是为了帮助学会“做人”,由此方能“成人”。黄老师接着讲了“天人观”,人人本来都是大人(即天人),只是有些人被眼前的利益诱惑,越活越小,越走越窄,最后走进了死胡同。
随后,黄老师又讲了读书的事。古有人云:“开卷有益。”实际上,有些书读了未必有益,反而会迷人心窍,乱人心智,搞得人走入死胡同。冰心(原名谢婉莹),曾在1980年代的某个“六一”国际儿童节向全国儿童写了九字祝福语:“读书好,多读书,读好书。”
(贞常、中霖整理)
附:阅读材料《卖火柴的小女孩》
天冷极了,下着雪,又快黑了。这是一年的最后一天——大年夜。在这又冷又黑的晚上,一个乖巧的小女孩,赤着脚在街上走着。那是一双很大的拖鞋——那么大,一向是她妈妈穿的。她穿过马路的时候,两辆马车飞快地冲过来,吓得她把鞋都跑掉了。一只怎么也找不着,另一只叫一个男孩捡起来拿着跑了。他说,将来他有了孩子可以拿它当摇篮。小女孩只好赤着脚走,一双小脚冻得红一块青一块的。她的旧围裙里兜着许多火柴,手里还拿着一把。这一整天,谁也没买过她一根火柴,谁也没给过她一个硬币。
她又冷又饿,哆哆嗦嗦地向前走。雪花落在她的金黄的长头发上,那头发打成卷儿披在肩上,看上去很美丽,不过她没注意这些。每个窗子里都透出灯光来,街上飘着一股烤鹅的香味,因为这是大年夜——她可忘不了这个。
她在一座房子的墙角里坐下来,蜷着腿缩成一团。她觉得更冷了。她不敢回家,因为她没卖掉一根火柴,没挣到一个钱,爸爸一定会打她的。再说,家里跟街上一样冷。他们头上只有个房顶,虽然最大的裂缝已经用草和破布堵住了,风还是可以灌进来。
她的一双小手几乎冻僵了。啊,哪怕一根小小的火柴,对她也是有好处的!她敢从成把的火柴里抽出一根,在墙上擦燃了,来暖和暖和自己的小手吗?她终于抽出了一根。哧!火柴燃起来了,冒出火焰来了!她把小手拢在火焰上。多么温暖多么明亮的火焰啊,简直像一支小小的蜡烛。这是一道奇异的火光!小女孩觉得自己好像坐在一个大火炉前面,火炉装着闪亮的铜脚和铜把手,烧得旺旺的,暖烘烘的,多么舒服啊!哎,这是怎么回事呢?她刚把脚伸出去,想让脚也暖和一下,火柴灭了,火炉不见了。她坐在那儿,手里只有一根烧过了的火柴梗。
她又擦了一根。火柴燃起来了,发出亮光来了。亮光落在墙上,那儿忽然变得像薄纱那么透明,她可以一直看到屋里。桌上铺着雪白的台布,摆着精致的盘子和碗,肚子里填满了苹果和梅子的烤鹅正冒着香气。更妙的是这只鹅从盘子里跳下来,背上插着刀和叉,摇摇摆摆地在地板上走着,一直向这个穷苦的小女孩走来。这时候,火柴又灭了,她面前只有一堵又厚又冷的墙。
她又擦着了一根火柴。这一回,她坐在美丽的圣诞树下。这棵圣诞树,比她去年圣诞节透过富商家的玻璃门看到的还要大,还要美。翠绿的树枝上点着几千支明晃晃的蜡烛,许多幅美丽的彩色画片,跟挂在商店橱窗里的一个样,在向她眨眼睛。小女孩向画片伸出手去。这时候,火柴又灭了。只见圣诞树上的烛光越升越高,最后成了在天空中闪烁的星星。有一颗星星落下来了,在天空中划出了一道细长的红光。
“有一个什么人快要死了。”小女孩说。唯一疼她的奶奶活着的时候告诉过她:一颗星星落下来,就有一个灵魂要到上帝那儿去了。
她在墙上又擦着了一根火柴。这一回,火柴把周围全照亮了。奶奶出现在亮光里,是那么温和,那么慈爱。“奶奶!”小女孩叫起来,“啊!请把我带走吧!我知道,火柴一灭,您就会不见的,像那暖和的火炉,喷香的烤鹅,美丽的圣诞树一个样,就会不见的!”
她赶紧擦着了一大把火柴,要把奶奶留住。一大把火柴发出强烈的光,照得跟白天一样明亮。奶奶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高大,这样美丽。奶奶把小女孩抱起来,搂在怀里。她们俩在光明和快乐中飞走了,越飞越高,飞到那没有寒冷,没有饥饿,也没有痛苦的地方去了。
第二天清晨,这个小女孩坐在墙角里,两腮通红,嘴上带着微笑。她死了,在旧年的大年夜冻死了。新年的太阳升起来了,照在她小小的尸体上。小女孩坐在那儿,手里还捏着一把烧过了的火柴梗。
“她想给自己暖和一下。”人们说。谁也不知道她曾经看到过多么美丽的东西,她曾经多么幸福,跟着她奶奶一起走向新年的幸福中去。